心情小記｜放榜，前路茫茫？
13-07-2016 // 心情代表物 風箏
二零一六年七月十三日，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日子。作為應屆的文憑試考生，這天是決定我前路生死的日子——放榜日。
早在五月初剛考完DSE的時候，我心中就已經隱約有些不安，有種不詳的預感，覺得這次文憑試的成績一定比想像中的更差。而當放榜的日子漸漸接近，心中的這種不安感也越發強大，每當回想起考試當時的情形和狀態，就無可避免地找出了許多紕漏，標示著我的表現必定不如理想。這種不安與徬徨，一直纏繞著我，儘管我在表面上表現得毫不在乎，但其實心裡卻是那樣的忐忑，一直害怕著放榜日的來臨。當然，從考試結束到成績放榜的兩個多月時間一點也不短，但，卻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來臨，幾乎是無預警的，我忽然發現原來放榜的日子就這樣到來了。在還沒意識到放榜和我離得如此的近以前，其實我並不太緊張，但就在昨天，當我打開Facebook，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標題赫然是「明放榜，預料21分可入大學」的新聞時，我心中忽然一下子揪住了，巨大的不安與恐懼迅速在我身體裡蔓延開去。
明天就放榜了，我...... 會拿到什麼樣的成績？如果一個失手，其中一科不達大學標準的話怎麼辦？如果成績比預期的更低，我又該如何是好？如果辜負了家人的期望，我以後該如何面對他們？就在一瞬間，無數個「如果」湧進了我的腦海裡，伴隨著更多的不安與惶恐，我原本平靜的心就掀起了一道道的波瀾，又泛起了一圈圈的漪漣。我才發現，原來我真的不像自己口中說得那樣豁達，其實我只是一直拒絕面對我內心的恐懼。可就在昨天，時間的緊迫和放榜的壓力逼得我不得不正視自己心裡的感覺，那些一直被我藏在心深處的不安與迷茫，生生的被挖了開來。
對於自己在考試時的表現，其實說真的我自己心裡清楚得很，那個時候的我，因為有了台灣政治大學的offer而壓根兒沒將DSE放在心裡，即便在考試期間，我也還有心情去追台劇、看影片，過得悠閒輕鬆。撫心自問，我其實沒有盡力去考這個文憑試，所以後來，每次當有人在用「博盡無悔」這些話來勉勵自己的時候，其實我是很心虛的，同時，我當然也很後悔自己為何當時不多努力一點。當面對心中的不安感，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對自己的愧疚與後悔，在我看來，其實那時候的我還有很大的努力空間，可我並沒有去做。我在想，如果我當時真的盡力了，放榜出來的成績還是不好，那我起碼還能用「博盡無悔」來安慰自己；但如今，若果放榜的成績我不滿意，我也只能陷在內疚與悔不當初的心情裡自暴自棄了，畢竟這一切都是自討的，誰叫我當初不努力一點呢？
昨天的整個晚上我都沒睡好，當然，我明白這是正常的。放榜的前一晚，又有誰能高枕無憂呢？今天，在搭車前往學校的途中我強迫了自己不准想太多，然而，在我踏進校園的那一剎那，我還是感覺排山倒海的壓力朝我迎面撲來。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走進睽違已久的教室，與熟悉的同學聊天讓我稍稍放鬆了下來，而那個讓人害怕的大魔頭，卻是我毫無準備之下猝然殺到。當老師走進教室，在任何人都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前，老師便開始喊了一號同學的名字，並將那張天藍色的成績單交到她的手上。我的學號在很前面，所以這是如何的突如其來，讓我在還沒來得及緊張以前便收到了那張決定我以後命運的成績單。我從老師手上接過了成績單，沒敢看老師一眼就慌忙的回到了座位上，盯著手上那張正面朝下的成績單，遲遲不敢翻開來。
我默默地坐在一角觀察著其他同學的反應——有些人看了成績後目無表情、有些人激動得失聲痛哭、也有些人是一臉的不在乎。而我呢？我會是什麼反應？終於下定了決心，我緩緩掀開平置在桌上的成績單，一個個數字清晰的映入眼簾，我默然無語。就像我預期的一般，一般的差。嗯，其實也沒有很差，只是比我期望的低了不少，無法支持我進入我的第一志願。早在考試以前，大概是十二月，當我們在填志願時，我就知道我的第一志願其實超乎了我的能力範圍，同時，也有很多人告訴過我，我的第一志願不僅僅超乎我能力範圍，而且那科目也並不適合我。他們都說，像我這種比較內向文靜的人，是讀不來那種要求口齒伶俐、八面玲瓏的科系，而我心裡其實也很認同他們說的話。只是，我身上背負的並不僅僅是我自己的理想，我還有家人對我的期望是不能辜負的。我的成績，一直是家裡面最好的，家人認為我是塊讀書的材料，對我的期望也相對非常的高。而我，為了想讓他們替我感到驕傲，也一直很努力的想要達到他們的期望與要求。我填選的這第一志願，正正是為了我的家人而選的，如果我能如願入讀，我將能從他們臉上看見光榮的笑容，而這也是我一直在讀書上這麼努力的原因。
可惜，我沒能成功，與那第一志願需要的分數相比，我的成績還差了一大截。而就如同我上面說過的，我的成績嚴格說起來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差，起碼我的分數還能夠讓我入讀我真正心儀的科系有餘——我的夢想是讓世界認識我的文字，所以我想讀的當然也是跟中文有關的科系，對於這點，我該慶幸我的分數足夠讓我選擇香港大學的文學院或是中文大學的中國語文與文學系，這兩個科系，都是我有興趣的科系。當然，我也可以選擇到台灣的政治大學修讀中國文學系，這是在一月的時候就已經公佈的結果。我一直覺得台灣的文學風氣比較盛行，在那裡念中文的氛圍也一定比較好，我也一直很仰慕台灣的文化，很想去親身經歷一下。但是，我相信我最後還是會留在香港唸大學，因為對於我的家人而言，他們並不明白去台灣唸中文比在香港念好，在他們的觀念裡，他們只想著是在香港沒有大學念的人才會選擇去台灣。所以，就算我夢寐以求的台灣政治大學有給我位置，我也會選擇留在香港。
然後一定就會有人來跟我說，你應該選擇自己喜歡的路去走呀，怎麼可以因為家人的期望，就放棄自己的理想呢？對於這些話，我一向是不贊同的。在我看來，家人是我努力的最大動力，他們養我育我，從小將我捧在手心上的照顧，吃喝用度，無一不是給我最好的，試問我怎麼可能完全棄他們的想法於不顧呢？況且，我也沒說要因為他們就放棄我文字創作的理想，我不過是將這個理想留在香港實現罷了。為了他們，當初中三選科的時候我就已經妥協了，放棄了我有興趣有把握的中國歷史，選擇了我毫無興趣也並不擅長的化學科。而事實證明，現在我並不後悔當初選擇了化學，雖然我依然沒有喜歡上理科，在我放在化學科上的努力並沒有白費，這也印證了母親經常說的，只要努力，沒有什麼事不可能。我一向堅信母親的話從來不錯，所以就算這次母親不說，我也會跟從我仔細觀察的她的意願，留在香港念書。
放榜了，成績不如預期，但我卻出乎意料的輕鬆，大概是因為我想通了吧——那個我放在第一志願的所謂神科根本就不適合我，現在我這個分數，反而讓我沒有了要念那科系的重擔，從而輕鬆了不少。我一直相信命運，相信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這一點我在六年前就已經堅信著——還記得六年前，在小學成績名列前茅的我一心想著一定能進入那所最有名的官立女子中學，但沒想到，在放榜那天我信心滿滿地翻開派位紙的時候，上面駭然印著一個毫不相關的校名，我甚至不記得我有在志願表上填過這所學校。當然，我知道派位紙上的這所學校也是一所很不錯的傳統名校，但那時候的我完全無法接受這個錚錚的事實。眼看著許多成績比我差的同學也順利進入了那所第一流的官立女子中學，我心裡實在不明白為何我沒能進去，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挫折，也在我弱小的心靈上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我著實的自暴自棄了一年，導致我在升上中學的第一年成績由名列前茅變得慘不忍睹。但同時，原本在小學內向寡言的我在升上中學後認識了不少新朋友，性格漸漸變得開朗起來，懂得如何與人相處，也在心智上成熟了不少。後來在這所中學度過了幾年非常愉快的校園生活，我漸漸對當初派位的事情釋懷——也許現在這所學校比我原本想要進的那所學校更適合我，這是命運的安排，讓我進入了一所適合我的學校，我才能擁有這樣一個愉快的中學生涯，我開始慶幸自己進入的是這所學校。所以，我相信命運會給我最好的安排，也許這次放榜也是，我沒能夠考到第一志願，但反而讓我能念自己真正喜歡的科系，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如果我真的考到了那天一般高的分數，我豈不是迫不得已要念那科傳說中非常辛苦的科系嗎？想到這裏，我釋懷了。反正我的成績也沒真的很差，我又何必心情那麼低落呢？
我甚至還很慶幸，放榜的結果，我唯一滿意的科目便是我最在乎的中國語文科，那是我唯一一科拿到有星星的科目。果然，人家說模擬試結果與公開試結果相反的那理論是真的，我在學校模擬試中，一直最拿手、最有信心的中文科失落了第一名，反而是中國文學跟地理雙雙拿到了第一。可那又如何呢？在文憑試結果中，我的中文拿到最高等級，可中國文學和地理，只分別拿了三跟四，這不是與模擬試結果恰好相反嗎？反正我最在乎的也只有中文科，現在中文的成績我很滿意，那一切就足夠了，證明了我對中文的追求與努力是對的，那就行了，其他的，正如我之前說過的，我並不真的那麼在乎。
我人生的座右銘一直都是不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強迫自己做不喜歡做的事情、不強行去追求太遙遠的目標，反正我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這句話。現在放榜了，雖然成績未如理想，但一直壓在我肩膀上的那股無形的壓力反而消失了，心頭的不安與忐忑也慢慢消散，只剩下一點點對前途未知的迷茫——無論我最後選擇了港大的文學院，抑或中大的中文系，畢業後都必須面臨出路的問題。在香港這個被稱為文化沙漠的社會，我並不奢望我念中文系出來後會有什麼好的出路，但管他的，我現在就是要念，以後的事情就留待以後的我再去煩惱吧！
後話：
放榜了，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樣面臨著抉擇，但我想說的是，很多時候，也許我們心裡面都已經有了答案，只是我們不敢去正視心的答案，對自己抱有懷疑罷了。而對還沒考文憑試，或即將面臨文憑試的，我必須在這裏衷心的說，千萬要盡力，不然後悔莫及的感覺真的真的很痛苦。或許等之後我有空，我可以寫一篇關於如何讀好「死亡之卷」中文科的文章，就看看我的心情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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